Sometimes When We Touch

惟惟跟央央是個性截然不同的孩子。

央央調皮但膽子小；惟惟更皮且膽子大，不怕高、不怕黑、不怕跌、不怕痛…，至今，我還找不到什麼她怕的。跌倒仆街，大哭之後哄一哄，就頂著一臉的黑青繼續她的冒險。從前拿來嚇唬央央的虎姑婆、大野狼，到了惟惟，都是不屑一顧的小角色，沒在怕的！

週末，便發生了兩起至今回想起，仍令我膽顫心驚的危險事。

爺爺奶奶家是街上的透天厝，打開落地門，穿過騎樓，直接就是大馬路。週日上午，姑姑們帶著表弟去逛市場，留下香香表姊跟央央一起玩。兩個小女生，在爺爺的看顧下，到隔壁的幼稚園走廊輪流騎腳踏車，然後回來。奶奶要我趕快到廚房準備孩子的吃食，我甫自廚房走到客廳，聽到奶奶驚呼，一瞧，門大開、兩個女孩已進門嘰嘰喳喳、爺爺不在騎樓內、奶奶在客廳裡，而惟惟已經走到門前的柏油路上！我穿著室內拖衝到馬路上將惟惟抱回來，驚魂未定。

幾秒鐘內發生的事情，在腦海裡一幕一幕播放著，好像很久很久。

當然，等爺爺進門後，大門馬上落了鎖。我跟爸爸說，千萬要注意惟惟，這個皮小孩需要one by one的看顧。

我接續著先前的工作──趕快把菜熱一熱，孩子們也都餓了。依稀聽見奶奶叫爸爸到神明廳收冬至拜拜的湯圓，小丁哥哥跟兩個女孩在客廳的嬉鬧聲，接著「哇！」了一聲的嚎啕大哭。惟惟從樓梯上跌了下來。到底摔了幾階，我不知道，因為根本就沒有人在看顧她。

我沉著臉抱著惟惟到客廳坐下來，決定在爸爸接手前，不要再讓惟惟離開我的懷抱。

耳畔傳來奶奶責備小丁的話語，說大人都在忙，他怎麼不知道要幫忙看顧小孩…等等。他沒有出口反駁，我心中為小丁叫屈。他是獨生子，平常甚少有機會看顧那個小小孩，大人又沒交代，樓上樓下跑上跑下玩耍的他們，怎麼會特別注意這個小小妹？

我前一晚將他們幾個放在三樓房間，特地叮嚀著小丁，賦予他看顧妹仔們的權力及義務──讓妹妹們遠離危險，其他要怎樣都可以──包括看電視。關起房門，我上五樓洗衣房，將床被單丟到洗衣機，前後不超過五分鐘，就被爸爸念說──怎麼敢這麼放心？

更何況是這種什麼都沒交代的狀況！

當下，真的很氣。矛頭全向著長輩，覺得既然要交辦工作給我們做，怎麼不幫著看著孩子？

後來自我反省了一下。錯也不全然在長輩身上，我們一個月回去一次，他們大概萬萬沒想到──這幾個小孫女，竟然這麼調皮，尤其是小妹，竟需要一個大人跟前跟後地全職看顧。

小妹經過這幾日的觀察，應該是沒有摔到腦袋，依舊是生龍活虎地過著她『馬戲團訓練』的生活、也持續地訓練著她婆婆媽媽的心臟。

可是，我也認真地開始考慮──等爸爸上船工作，到了回臺中爺爺奶奶家的時候，我是不是一次帶一個小孩回去就好？兩個輪流；當然探親的時候也是。

我猜想，婆婆媽媽可能會說，

「我們以前還生三（四五六七八…）個小孩呢」
「我們以前還不是都自己帶小孩出門」
「我們以前過年，還不是要一邊顧小孩、一邊做事啊」
……………


但，我真的要反駁，

「我們以前的小孩真的比較乖。」
「我們以前的小孩出門機會少，都很配合大人的指令。」
「我這個媳婦比較菜，比較憨慢…」
……………


最重要的是，『有些事，無法萬一。如果小孩出了什麼危險，誰賠我？！！！』

我自覺最近過的好暗黑。

首先是生理上為期半個月的換季感冒，每天咳到不行，加上後期的胸悶、脹氣、全身不爽快，進而影響心理。

工作上司空見慣的雞毛事，我竟然還會因此動怒、委屈、滿心不愉快！清醒過後，自己都不禁覺得好笑起來。

再來，是上個月突然倒下的阿婆，病情反反覆覆、時好時壞，我爸現在長留苗栗照顧阿婆，把握盡孝道的機會。

但，家裡照顧孩子也因此暫失一名戰力！

上個月，小妹放暑假，還能幫忙照應著。這個月開始，除了週末，或是三妹放假的日子，白天全由我媽獨挑大樑，待我下班後加入抗（小孩）戰陣線，仍是一場硬仗。

光是搞定小孩吃晚餐，就要花好多的精力、好長的時間。大的明明就可以自己吃飯，卻又撒嬌地要媽媽餵、阿婆餵，小的也不遑多讓地一旁罵罵號。說我們縱容也好，說我們無力也罷，兩名已經工作了一整天的大人，到這個時間已經累癱，只要能讓彼此好好地吃完一頓飯，餵食小孩不是什麼必要的堅持。

飯後，還要收拾洗碗、烘洗奶瓶、幫小孩洗澡、又是小孩的宵夜時間：泡奶喝奶、最後刷牙……每天，能躺在床上睡覺，絕對都是11點以後。

我真的覺得好累，身心俱疲。

雖然知道人生旅途中絕對會有高低起伏，但身處於低潮時，仍是忍不住地自怨自艾起來。每天，都好希望，這一天將是美好的一天，卻又在失望中結束。

今天早上起床，也許是快要熬出頭了，我覺得圍繞在身邊灰黑之氣淡去。心情不自覺地輕快，縱然雞毛蒜皮的鳥事仍有機會發生，但一切都會慢慢變好。

一切都會變好的。我告訴自己，也期許自己，一切終究都會變好的。